三十五歲的眼睛，十九歲的夢

如果妳看過我寫過那些黑暗的東西
就會真正明白在枯瘦弱小的時候是血肉斑駁的生命體
蜷曲縮在車站的長燈下，椅上的人也聽不到那細小的吶喊聲
請看看我的眼睛
在滿佈各式斑、沈澱、粉刺的皮膚底下
在蛛網紋裂的頭顱殼下
在暗濁的水晶體下
燃燒著多麼巨大無病呻吟
風吼吼哭哭

我開始懷疑自己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好的人
剜心出來細查
那過往罪愆遺留的髒點，烙在血管膜上糾結著每次頭痛
太過滿溢的詞彙，也許及不到所謂真情實感，又或者相反
其實只是誇誇其談，並不如此

瘋狂與焦慮
憂鬱與無語

在月光底下一人獨舞
高樓的牆邊看著萬家燈火喝著啤酒
我的宵夜是一口冷去的超商微波食品

甚至連殘留的遺書也不過是虛構的文學作品
那聲切的呼喚喊不回
不願傷害好人的魔羅
此身此生注定刺蝟針扎，刺進

世界還有許多重要事情待辦
為什麼還有時間被情緒困住
鏡中月水中花瓶中小人
扭蛋塑膠殼裡面的隨縮世界
倒影背影或夢幻泡影

隨意地亂寫猶如隨地大小便
自己也控制不住手指的遷移

人、正常人、理想的正常人
收入多寡
身高高矮
體重胖瘦

南方澳的海灘
情人沙灘
北投的溫泉
東京的櫻花
北京的雪

所有心心念念
只為掩蓋鍋裡沸騰的熱水
無意識滾動
不魔幻也不寫實

病人寫在診斷書上頭的塗鴉
小孩在作業簿上一筆一畫的正字記錄
我是一個壞毀的人
在砂堡長大安穩度日
被大浪一打衝垮所有依架
一年一歲成許多部分
拼合成一種全新陌生的樣子

如果當初不要犯錯就好了
如果當初不要懶惰就好了
如果當初多用心點就好了
如果如果不想如果就好了
一切終究會好的
一切好的又會壞掉了

與他人無關
與世界無關
因為
我就是一個這種麻煩

沒有特定讀者
寫給下一次病發時的自己
過去支持自己活下來的床鋪的紙筆

想變成更好的人
好到
自己可以有信心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