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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眉

柳葉眉是一個不讓巾幗的鬚眉,這就是說他不僅僅是有鬚的男子漢,而且眉毛也跟女人家拔的細細彎彎一點關係也沒有。柳葉眉其實有兩個姓,一個是他那位身量板板小小弱不禁風的父親柳條給他的,一個是他那臉跟芭蕉葉一樣大的母親葉芭蕉給他的。柳葉兩家都是單傳,所以兩家結親的時候著實為了生出來的小孩要姓啥開了無數次的會,柳條雖然看起來像個娘們,可畢竟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這就比葉芭蕉的貢獻多了些,所以決定柳字擺在葉字的前頭。這樣一來,柳葉眉在還不是一個細胞之前,名字裡就已經被訂好了兩個字,這種吃虧他暗自打算將來一定要從自己的兒子那兒連本帶利要回來。柳葉眉出生時,柳葉兩家為了爭取唯一的命名權,不但把上千年的家譜都翻爛了,而且還動員了當時還活著的算命仙風水師和識字的,吵了一整年,幾乎從親家成為像羅密歐與朱麗葉的世仇。最後事由戶政事務所的簿記員說的一句話,決定了柳葉眉的名字,他說︰「這孩子鐵定是來光耀兩家門楣的,就曲個單名「楣」吧!」柳葉兩家雖然都覺得這話對極了,可是這門楣畢竟是木頭做的,算不上大富大貴,於是有的人建議用金邊眉、有的堅持玉邊眉,還有絲邊眉、寶蓋頭眉的,這又吵的一年,眼看小孩已經從爬會走了,簿記員決定壯士斷腕採用老祖宗造字的方法,單寫一個「眉」字,這樣每個人叫柳葉眉的時候,心理可以把自己喜歡的邊加上去。所以柳葉眉就這樣成了柳葉「X眉」,保證人人滿意。

雖然為了取名吵翻天,柳葉眉這男孩總是柳葉兩家的寶。打從還是個襁褓中的小娃兒,就長得十分討喜,那些奶媽們尤其愛逗他笑。小柳葉眉一笑,小眼睛就縮成了一線,小手還不停揮動著。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柳葉眉也漸漸長成了個青少年,也許是喝足了奶水吧!這柳葉眉的皮膚啊,可以說是和嬰兒時相差不多,依然薄嫩,不像村里其他莊稼人家小孩們的皮膚被太陽曬的渾身黝黑。柳條也樂的逢人就說這全是他這父親的功勞,你看看這孩子多麼像我啊!而每逢過年,各地來的親戚們不是捏捏柳葉眉的臉頰,就是摸摸他的臉。還有次村裡請來了戲團來唱戲酬神,那戲團中的當家小生瞧見了柳葉眉後,驚奇的環視了柳葉眉十來分中,打量得竟出了神啦!回過神後,這小生直誇柳葉眉的”天生麗質”欽羨得讚說柳葉眉不必上妝擦粉也可登台演出啦。柳葉眉也只是呆呆得直點頭。

戲班子離開後,柳葉眉每當看見了鏡中的自己,心中總想起那名小生說的那些對他的讚美。想著想著柳葉眉的嘴角就上揚了。他暗想說不定自己當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從小他就是柳葉兩家的寶,兩家的長輩們對他可說是百般寵愛,因此柳葉眉從來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他總認為只要張開嘴向父母要求,哪怕是龍肝鳳髓,柳條定會千方百計去替他找來而葉芭蕉也會想方設法幫他弄來!更何況是學戲這等小事?

只是誰料得到葉芭蕉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還添了一陣奚落「唉啊!我的傻孩子啊!哪是人家隨口框你的,戲子的話,瞧你還真當一回事,那都是騙人的,婊子無情,戲子無信啊!」一旁的柳條也連忙點頭補上苦口婆心的勸說︰「小乖乖啊!你仔細想想,戲子的生活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你何苦去過這種日子呢?在家當你的大少爺不好嗎?」平時唯唯諾諾的柳葉眉這會兒脾氣竟倔的跟頭驢一樣,說什麼也不肯罷休。坐在地上哭鬧,直嚷著要學戲。看在柳條眼裡,心早軟了,正欲開口應了他。葉芭蕉怒目瞪了他一眼,也沒多說第二個字,舉起手將柳葉眉趕回了房內。哈,柳葉眉一沾上床,早就哭累的他瞬即墜入夢鄉,睡個香甜了。

隔日,柳條和葉芭蕉兩人本以為柳葉眉是一時興起鬧一鬧就算了。誰知柳葉眉又有新花招。他說不答應他,他就不吃飯,要餓死自己讓柳葉兩家斷絕香火。他還直誇自己真是聰明能想出「絕食抗議」的好法子正得意洋洋呢。外頭的柳條和葉芭蕉已經炒的不可開交了。柳條想順了孩子的意,葉芭蕉生氣的怒吼「孩子瘋,你也跟著瘋嗎?我們得為他著想,才是真為他好啊!」葉芭蕉心想若現下心軟了,柳葉眉可是會餓上一輩子的啊!天下父母心誰捨得孩子挨餓呢?

嬌生慣養的柳葉眉哪捱得了飢餓?太陽都還沒下山呢,他就出房門討東西吃了。而他啃著手中的雞腿,滿口油脂心中卻悲喜交織,悲的是自己的軟弱,喜的是能吃飽喝足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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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hyal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