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歲的眼睛，十九歲的夢

準星左左右右來回移動，在擊發之前不斷地猶豫著會不會打中
會？不會？不曉得
靶子並不會動，陷溺而遲滯呼吸

繞著中正紀念堂週邊慢跑的人群，下身穿著短短地運動褲露出肌肉結實的大腿上頭扎滿了腿毛
喘著氣、流著汗，像是為了證明全身生命力飽滿那般劇烈地活動著，汗水沿著步伐一滴一滴
腳下的石塊步道鐫刻著文學之路
有王禎和的話：「 也許我看的傷心事太多了，總希望；只要可能，讓人間多一點笑聲，就是小小的一響，也是好的呀！」

天空是透明的灰色，我本來以為灰色是模糊不清的
還真奇怪，失去的季節被忘記的春天曾經珍貴溫暖的情誼
很恰當地天空挑選了一個適合的顏色作為背景

透明的灰色，是即便拍成照片也不會被注意到醜小鴨一般的無人聞問的安靜顏色
是一層一層疊上去後看來才顯得如此厚重嗎？
不是，基本上是本來就厚厚一大塊，一大塊厚實而透明的灰色。

靠著十字路口邊的街頭擺飾，不想動
車子右轉，機車右轉，慢跑的人右轉
看起來像是繞著城門轉著圈圈

老人，拿著相機自拍的情侶，手拿著地圖的觀光客，被改過名字的廣場
人在那麼巨大的一塊空曠地上顯得不怎麼厲害
慈濟或類似的宗教團體，正用演唱會等級的喇叭放送著宗教歌曲
搭建的舞台上掛著吉祥月的布幔，深藍色的服飾遠遠看去融成一片，高舉的手像肉色的蟲群一條一條在扭動

來回看著這接近下午六點的十分鐘
所有景象在心中雜燴成沉甸甸的一大塊水泥
我動也不想動，在那個路口被水泥控成一個不值得被紀念被歌頌的固體
相較於堂內被儀隊護衛偉大的銅像，也許是一樣的。

穿著小短運動褲的長腿毛人們又跑了一圈
老人一小步一小步走過了斑馬線
情侶手牽著手

沒有人記得這一個春天發生過什麼事情
然後就夏天了
再來冬天
就又過了一年。